春雨夜惊寒,
宋九龄一路下武当山,来到银瓶县这个在西玄州版图里毫不起眼的小县城时,已经入夜很久。
仅有的一家酒家门口挂上灯笼,却也没有津梁夜夜灯火通明的光景,小县城夜晚的属性只有幽静。
泼辣的妇人在恐吓着哭闹的小孩‘还不安静下来,就让女鬼把你抓走!’
宋九龄推开银瓶县内一张布满灰尘的房门,显然是很久没人修缮了,基本的卫生可能都已经忽略,门口两张不知何年何月挂上的春联已经纸张破碎,变得模糊不堪。
寒酸的家具,普通的桌椅板凳上,覆盖一层厚厚的灰尘。
这是何有书上武当山之前称之为‘家’的地方。
连可以点燃的蜡烛似乎都找不到,好歹把灰尘收拾了一下,大概可以入睡的样子,一路的披星戴月,实在有些劳累,总是体内蕴藏着浩然无边的星宿海,还是抵不过精神上的困倦。
在半夜。
天还未亮,在床褥上的宋九龄猛然睁开眼睛,一双星星点点闪亮的眼眸,将黑夜里的房间看的一清二楚。
但是响动不是来自房间内。
更准确的说,是临近银瓶县的一处树林。
一股火热的气息,伴随着无比阴冷的气息在互相追逐,贴近了这一处小小的院落。
手持赤色长剑的年轻道人,踏着大步,追逐着一个女人。
很快步伐迈过茂密的树林,来到银瓶县内。
道人皱皱眉头,下意识的认为事情麻烦起来,在荒郊野外能解决掉这个女人是最好的结果,进入县城之内,因为人口的密集起来,如果这个女人存心生是非的话,事情会变得麻烦起来。
虽然局面不是太好,但是一心想着证道心的年轻道人还是毅然决然的追了上去。
来到一处门口挖了一口孤零零的水井的小院落。
年轻道士能感觉到这个孤零零的院落里面存在着两道不同的气息。
一个阴冷的属于之前自己追逐的那个女人,而另一个则是在自己面前房子内少年。
年轻道人判断的出,房子内的少年已经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内心警惕了三分,说不定是同道中人。
那么慌不择路逃进院子里的那个女人,说不定房间内的少年已经起了觊觎之心,虽然说凡事不一定,未必这么绝对。
而属于那个女人的踪影,年轻道人已经有了判断,如果不存在可以瞒过自己的障眼法的话,一定是逃入了这个水井之中。
“以为躲到水井之中就能逃出生天?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
年轻道人冷哼一声,来到井边。
果不其然,一低头便使怨气冲天的寒冷气息。
接着从底下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怒放出一道冰冷的声波,掀起井底的水波,一道清冷的水柱迎着道人的面容直冲而上,道人退后两步,堪堪躲过。
便见到水井绽放一朵水花,如细微的喷泉。
“你还有脾气是吧?看老子不……”
撸起袖子要开干的年轻道士走了两步,却愣生生的停住了脚步,因为面前房子的门,被猝然打开。
月光洒在矗立于门口的少年身上。
“吵吵吵,让不让人睡觉了?”
宋九龄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只放在身后的手中攥着一张黄色的符箓。
与年轻道人面面相觑。
正儿八经高戴冠冕是任何道观都寻常的行头,唯独不与武当山有关。
而随意穿着的宋九龄与身上那股刻意玩世不恭的气质却没有骗到年轻道人。
道人负剑于背后,掐指一算。
“道路相驳,须证我道!”
接着踏出两步,直直冲向刻意藏拙让道人放松警惕的宋九龄。
道人只伸出一掌,没有用出背上的赤色长剑,因为道人察觉到水井里的生息渐渐平息,不是死了就是在等待什么时机,这边如果是两败俱伤的场面,平白无故会让这个女人坐收渔翁之利,所以这一掌只是试探。
“开什么玩笑,一言不合就动手?!”
宋九龄不敢怠慢,调动一身气机,憋住一口浑厚真气,一个马桩为基础,向着道人轰出一拳。
洪荒破仙拳脚并非什么博大精深的招式,以一身内力与气势辅佐便能肆意妄为,直接轰响年轻道人的面门,空气传来破空的声响,甚至隐隐有着鸣金之声作响。
与年轻道人一接触波涛汹涌。
凭空生出一道道扭曲了空气的气浪,年轻道人手臂一震,原本握住赤剑的那只手,立刻松开剑柄。
赤色长剑没有掉落下来,像是黏住了道人的背一样,稳稳当当,纹丝不动。
空出来的手,伸出两指点在自己与宋九龄相接触的手臂之上。
瞬间长袖迅速膨胀,一道蓬勃气息迅速蔓延,顺着手臂攀援到自己手掌与宋九龄接触的地点。
年轻道人大喝一声“破!”
宋九龄原本步步为营,扎扎实实突进的力道立刻像是接触到坚固的城墙一般,被瞬间隔绝,接着更加剧烈的力道,直接以反弹的形势传给了自己。
空气凭空爆裂。
宋九龄瞬间被轰开,中间绽放了一朵透明的花火。
而宋九龄捏住那张黄色符箓,在自己往后翻腾的时机,以内力使其迅速燃烧起来,精准无比的掷向一击得逞,准备欺近自己近身的年轻道人。
在空气中瞬间燃烧殆尽的符箓,变化成一个透明而精纯的气球,以极快的速度,弹射向年轻道人突进的身体。
年轻道人脸色一变,化掌为爪,狠狠抓住弹射而来的气球,身体随着气球射出的方向,极速后退着。
终于退到院子门口的地步,烟消云散。
两人一个在房间内,一个在院子外,遥遥相望。
脸上慎重的面容看的一清二楚。
“龙虎山张曦风,阁下何人?”
站定姿态的年轻道人脸上略微浮上一丝血色,看着在房间内呼出一口浊气的宋九龄。
宋九龄愣了一愣,怎么打着打着突然自报家门了。
看着一脸坦然,负着赤色长剑的张曦风,宋九龄反倒不想落了下乘。
“武当山,宋九龄。”
这倒让张曦风出现了滑稽的表情,略微张了张嘴。
“宋仲永?”
这个方才和自己寸土不让,不相上下的少年竟然是武当山出名的第一废柴,被称为李壶竹一生唯一败笔的宋九龄?
“这是什么鬼名字?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这一个名字。”
宋九龄皱了皱眉头,他不是不知道外界这个给自己的戏称,但是已经到了随便遇上一个人就能叫出来的程度了吗?
本来没想过威名远扬的自己,早就已经臭名昭著了?
“本来就是外界传闻,现在看来,所言不实。但是……武当山门徒,为何挡我替天行道?”
宋九龄倒没想到,打架打到自己门口来的张曦风竟然恶人先告状。
“等一下……我挡你?是不是你一言不合先冲上来的?”
张曦风愣了愣,竟然在原地露出了仔细思索的神情,看起来呆头呆脑。
“好像如此……不过我方才掐指算卦,你我道行相冲,必有一架……现在想来,落在方才那个时机,的确不太合适……”
“不合适?亏你是个道人,这根本就是不讲道理好不好?凭什么你掐指一算我就要陪你打一架?你跟头猪算一卦要是颇为合适,你们是不是就要芙蓉帐暖度春宵了?”
张曦风脸色立即涨的通红,一双凤眼涌出怒火。
“你瞎说什么!”
宋九龄冷笑道,“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罢了。”
“你武当山自诩天下第一福地,教出来的弟子怎么如此粗俗不堪!”
张曦风红着脖子的争辩让宋九龄乐了起来。
“哟,合着你们龙虎山还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是吧?吃着五谷杂粮,穿着布鞋绸缎,却嫌别人说的话粗俗了?我宋九龄的话,句句金玉良言。”
两人如同泼妇骂街一般,隔着一个小院,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辩起来。
不过按着张曦风拘谨的处事风格,怎么说的过如同混迹市井无赖一般的宋九龄。
很快被说的面红耳赤直喘粗气。
说的宋九龄都有些不耐起来。
“行了行了,别说多话,我就问你,刚才打的爽不爽?”
张曦风愣了愣。
“爽?如此粗俗的用词……”
宋九龄直翻白眼。
“我换种说法,刚才打的尽不尽兴?”
宋九龄含星戴月的眸子炯炯有神。
“颇为尽兴!”
张曦风倒是极为坦诚,一点扭捏之色都没露出。
“那好,要不要再打一场?放开拳脚,搂起袖子。”
打着下山游历一遭的宋九龄本就打着历练的念头,以战养战,更何况此时遇见一位‘同道中人’何不打个痛快,大展身手一番?
“在下正有此意!”
张曦风神色一凛,目光紧紧锁住洒然而立的宋九龄,两个人的目光交汇,战意四溅。
就在宋九龄浑身气机尽起,稳稳当当扎出一个思过坪上弟子都无比熟稔的马步之时。
张曦风却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伸出手来摘下背上黏住的赤色长剑。
“等一等!”
然后小跑两步来到井边,将长剑摘下,煞有其事的放置在井口上,没有生出什么风波,也像是没有任何特殊意义的仪式。
张曦风做完这个动作之后,再次小退两步,面对宋九龄灿然一笑。
无比云淡风轻道“如此便无后顾之忧,咱们怎么说?点到即止?”
宋九龄看着张曦风眼里毫不掩饰的挑衅与轻蔑,也笑开了嘴角。
“谁跟你点到即止?”
“那么……”张曦风昂首而立。
“生死不管!”宋九龄笑容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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